840 长夜(下)(5/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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释给我听的呢!”  

男人把枪换到右手,用左手拇指使劲地按压太阳穴,接着又揉搓起耳朵,仿佛他脑袋里正有噪音喧嚣,阻碍了他琢磨眼前的事情。  

“你也相信这个理论,”他边掐自己的耳朵边说,“只要所有人…不是所有人,实际上,只要绝大部分活着的东西都死了,这个宇宙就会变得正常些,甚至还能变得更好,是吧?许愿机不会再因为主体对象的定义问题跟你们对着干了,你们就可以趁机搞个大工程,甚至还能把所有死了的人都叫回来——是我理解的这样吧?”  

从男人口中说出的总结,尽管和理论的具体内容毫不相干,于预期的图景上却非常接近。而听到他竟能如此接近正确答案,曾蒿不由微觉讶然;再观望持枪者的神情,既不显出厌恶排斥,也未见触动向往。带着一点想要印证猜测的心态,曾蒿问道:“你认为它不对吗?”  

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。他眼中的疲倦更重了,好像支撑不住地坐回了床上。“我怎么看?”他反问道,“我能怎么看?你那个天外救星能拍着胸脯保证他这个理论一定对吗?”  

“不验证的话是不会知道的。”  

“如果到头来他的理论是错的呢?那时候你又怎么说?”  

“那么就是理论错了。”  

“就这样?”  

“试错过程是必然要经历的。”  

对这些陈旧至极,在不同时间、不同地点被千万次提出的问题,他也毫无犹豫地重复着必然的回答。  

男人沉默了,低下头转动着手里的枪。“我本来不是找你谈这个的。”他带着浓浓的倦意说,“宇宙、真理、永恒!这些话题不合我的胃口,我是为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而来。”  

他抬起头对曾蒿微笑,视线却瞥向倒在床脚的黑色雨伞。“你地下室里的好些东西看着可真有意思。说真的,你应该把安保系统做得更仔细些…难道是有什么条件限制了?就算你要防李理,好歹也该换一扇厚实点的金属门。知道我进去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什么吗?不是那把伞,而是你做的那个地月模型,就放在天文望远镜旁边——我猜它是你亲手做的,因为手工活干得挺细——月亮背面的位置还有标注呢!所以,我想你是知道这一部分计划的。”  

见男人朝着被窗帘遮住的夜空努嘴,曾蒿平静地点了点头。  

“你明白这代表什么吗?你要拿这颗星球上所有人的命来做你计划的铺垫。”  

“我可以解决这个问题。”  

“怎么解决?”  

直到此刻,本应在见面时立刻抛出的筹码终于又被想起来了。曾蒿一边观察着男人的反应,一边说:“我可以联系无远基地。”  

“你好像是提过信号发射器之类的东西。”  

“需要启动密码。”  

“啊,是了,这就是你的保命符——可要是你的计划不顺利呢?复杂计划总是容易出错的。如果你要杀的那个人不肯上当,始终躲着你的陷阱走,你就绝不能把无远人叫来给你添乱。”  

“我不会叫的。”  

“如果事情真出了差错,你宁愿叫这里的所有人陪葬也要干掉他?所有过去你认识的人,还有不认识你也没伤害过你的人?”  

曾蒿只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膝盖。他被绑得太久,四肢关节似乎都失去了知觉。  

“为什么?”男人问道,“就只是因为他使你们的计划推不下去了?”  

“是的。”  

“因为他杀死了你的救星?”  

“这是两件不同的事。”  

“那他还干了什么?”  

“他在干预对关键零值语言的获取。”  

男人皱了一下眉,对这个回答不大满意,可是也没有继续深究下去。“只是这样?”他又问,“难道这里头没有你对他的任何意见?没有一点你自己的仇恨?”  

曾蒿静静地想了一会儿。有些人竟能随时分辨自己的情绪,在他眼中实属怪事。像他自己,即使努力在思潮中捞漉切实之物,得到的答案也依旧若有若无,迷离难辨。是否对目标抱怀恨意,初想时会说没有,细思却又踌躇难定。但是,归根究底,只有一件事是明确的。  

“我的感觉不重要。”他说,“恨或者不恨是排除在计划外的。”  

“你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感觉?”  

“是的。”  

“可你在追求‘正确’的事啊。我是说,如果你真的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感觉,那你干嘛还要追求这个?”  

他无法回答,因为这两件事在他听来毫无联系,男人却像发现了什么似地揉着脸颊发笑。“太迟了。”他喃喃地说,“你也太迟了…或者,是太早了…”  

男人放下枪,从外套内侧掏出了一柄质地怪异的弯刀。他拿着刀走到曾蒿身后。“我想从你这儿知道的事都差不多了。”他宣布道,“其他细节大概能从你的地下室里找到,不劳你再费心…”  

寒意漫上曾蒿的后颈。难以分辨那是紧张造成的错觉,还是刀锋的确就在皮肤边逡巡。接着几下啪嗒轻响,他听见绳索落地的声音,入侵者从他身边走开了。  

“你走吧。”男人比划着手里的刀,一派漠不关心的态度,“你对我已经没用了。”  

由于手脚麻痹,他一时无法站起,只能静坐在椅子上发呆。男人看也不看他,自己伸手拉开窗帘,眺望外头的原野。实在没料想到这种结果,他不由问道:“你要放我走吗?”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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