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金殿之上论胜败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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宰执为自己把盏,章越只好接过饮了一口道:“量浅不能尽饮。”  

宴上君臣都是大笑。  

谁都知道章越酒量不俗,这么说是谦虚了。  

气氛都烘托到这了,也就当作成功后经验分享了。  

章越道:“启禀陛下,五季之末,军阀割据,匹夫当国,其师骁勇善战,可谓英雄辈出,汉家自古以来也是不如了。”  

“太祖太宗皇帝生于五季之乱时,见臣弑君,子弑父之景。君不君,臣不臣,父不父,子不子,天理几乎其灭,故更立制度,方有了今日国家太平景象。”  

有个说法是唐末五代之末,是整个汉民族武力值的天花板。  

职业化军人之职业,军队组织之高,是历朝历代都无法企及的。仅拿香积寺之战,邺城之战的规模而论,双方部队阵亡比例之高,堪称古代战役的巅峰。  

但唐末五代那你杀我,我杀你,搞得所有人都完蛋。  

晚上睡得好好的,一群武将冲到你房间对你说,我们大家看节度使不爽很久了。咱们今晚一起去把节度使杀了,以后你就是节度使。  

你但凡敢说个不字,就先被这些人杀了。他们再找下一个。  

有时候真的不是自己想造反,是下面的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造反。凡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的,天天晚上都是要做噩梦的。  

最后赵大,赵二搞了以文驭武的制度,彻底压制了五代末武夫当国的现象,最后也矫枉过正…削得太过,将自家兵马都搞成了废物。  

“今天下之难在于如何不重回五季之乱,兵马又能善战如初呢?”  

官家闻言长叹一声。  

众官员亦沉思。  

章越道:“这是一难,还有二难。”  

章越道:“臣记得当年在欧阳文忠门下时,文忠公与臣讲当年李文靖公(李沆)为相时言‘吾为相无他能,唯不改朝廷法制,用以报国。”  

“我与文忠公言,这样的宰相不是不当事吗?”  

“欧阳永叔对臣道,宰相最败坏者,莫过于不思事体,为了取恩收誉,屡更祖宗法度,最后至冗兵冗政。”  

“后来朝廷用度无节,财用匮乏,皆推妄自更改之故。”  

坐下下首的三司使黄履闻言不免对章越露出了个鄙夷的神色。  

原来这句话当年章越拿在时常在太学里装逼用,其实是欧阳修闲聊时告诉对方的,结果被章越拿来往脸上贴金。  

今天章越才算是将版权还了回去。  

李沆和欧阳修所言颇难理解。  

官场上按着规矩办事即便是错了,也是没错,不按着规矩办事即便是对了,也是错了。  

新领导上任想要收恩取誉,就要立几个规矩。  

出了什么事情犯了错误,为了防止下次出现,就要再立几个规矩。  

为了防止有人钻规矩上的漏洞,就要再立几个规矩。最后规矩越来越多,产生了一个后果‘冗政’。  

冗政最后导致组织效率极低。宋朝作为一百年的组织,系统冗余不免太多太多。  

官员们困在规矩里生怕出错,集体选择不做不错,不求有功但求无过。  

章越看了兰州之战战报,梁乙埋虽多次残杀不服从的党项部落首领。但到了军议时,仍是有首领敢和梁乙埋拍桌子。  

这令他印象很深。  

反观大宋这边聪明人太多,都懂得如何保全自己,导致了对组织的不负责任。  

为什么官家好微操?也是因下面官员就和癞蛤蟆一样,一戳一蹦哒,不戳不蹦哒。  

好似小朋友写作业磨磨蹭蹭,家长只好坐在旁边监督,骂一句写一题。你稍不盯紧,小朋友就敢给你交白卷,最后只能从小到大陪着写作业。  

官家只好硬着头皮来,但微操又导致更坏结果。  

所以你要让官家不微操,就要解决组织力低下的问题。  

章越道:“臣在中书,立一事则从别处减一事,立一法则从别处减一法。”  

“此是为简政之要。”  

“那么如何在朝廷不干涉边事,又能让下面将帅实心办事,此第二难也。”  

“其实陕西人口是党项四倍,钱粮又有全国供给,没理由不胜。”  

“故臣以为之前成败不是方法上有问题,而制度上有问题。”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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