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西事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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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沙袭来,姑臧城瞬间陷入了昏天黑地之中。  

方才还热闹无比的大街,瞬间变得冷冷清清。  

仅存的几个行人也双手抱头,步履匆匆,往家中行去。  

庾蔑让人关闭门窗,然后啐了一口,坐回了案几之后。  

随从们一脸麻木,抱怨连连。  

来凉州好几天了,什么事没办成,却吃了一嘴沙子,真是晦气。  

庾蔑看着众人,突然笑了。  

荀序看了他一眼,不满道:“元度何故发笑?”  

荀序这个人很有意思。  

他算是荀彧之后,父荀馗死得早,只留下他和弟弟二人,彼时只有几岁,被从伯荀崧接回去抚养。  

荀崧早就举家南渡了,曾任荆州都督,后被王敦挤走。  

王敦死后,荀崧复来,接替的是已经故去的纪瞻的位置。  

不过,荀崧为建邺效力的同时,暗戳戳把从弟荀馗之子荀序送回了颍川老家。  

去年察颍川孝廉任鸿胪寺主簿(从七品)——察孝廉,无父母,也是奇了。  

出使凉州,庾蔑带了鸿胪寺好几位随从,荀序就是其中之一。  

别看他刚当官没多久,但毕竟是荀氏出来的人,自视甚高,和庾蔑说起话来完全不拿自己当下属,出口就是表字。  

庾蔑也不着恼,只收起笑容,道:“我笑张骏少智,不识天数——”  

“嘭嘭!”外间响起了敲门声。  

庾蔑止住了话,侧耳倾听,风沙之中确实夹杂着敲门声。  

他霍然起身,掀开了大门。  

风沙立刻倒灌了进来,弄得毡毯、案几上满是细碎的沙粒。  

“官人,有人敲门。”随行的庾家部曲将禀道。  

庾蔑沉默了一会,看着低矮的院门道:“开门。”  

“诺。”部曲将带了数名精悍的护兵,上前打开院门。  

庾蔑定睛一看却只有一人。  

此人头戴骑帽,身披假钟,微微低着头,见到院门大开后,抬起头来,行了一礼,道:“天水阎鼎,见过庾公。”  

庾蔑思索许久,才反应过来阎鼎是何人,惊愕之后,摇头笑道:“原来你跑到了凉州。”  

阎鼎亦笑道:“早在鲜卑大举南下之日,我便携家人僮仆西走了。若晚上那么十天半月,大索全城之际,恐难遁逃也。”  

“进来吧。”庾蔑点了点头,转身回了屋内。  

部曲将阎鼎放了进来,然后又关上院门。  

阎鼎在中堂门口脱了鞋,入得屋内,也不客气,直接坐在庾蔑对面。  

一时间,十余道目光射来,阎鼎浑若未觉,只拜道:“今来见庾公,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  

庾蔑面无表情,道:“君试言之。”  

阎鼎理了理思绪,道:“庾公可知,凉州上下并不愿降?”  

“这却不知。”  

“这要从张西平(张轨)说起了。”阎鼎说道:“当年长沙、河间、成都三王混战,司马颙稍占上风,便以冯翊太守张辅为秦州刺史。然陇上诸郡对外将入秦州不喜,群起而攻,尤以陇西太守韩稚为最。两军战于遮多谷口辅军败绩,韩稚杀之。”  

“彼时凉州司马杨以韩稚逆命,擅杀张辅为由,请西平公出兵。其言曰‘明公杖钺一方,宜惩不恪,此亦春秋之义。诸侯相灭亡,桓公不能救,则桓公耻之。’”  

“轨从焉。诈称得雍州檄,云韩稚称兵内侮,其义在伐叛,遂讨之,得秦州。”  

“南阳王模镇关西后,政令不出长安,彼时张轨遣使交好,模大喜。然时日未久,双方又生嫌隙…”  

简单来说,司马模镇长安后,与张轨的关系十分复杂。  

在他初来乍到的时候,政令不出长安,张轨遣使交好,让他十分感动。  

但在逐渐站稳脚跟后,又不想看到张轨坐大,于是趁着后者病风的时机,默许凉州张越等人取代张轨。  

其间好一通混乱,最终张轨平定乱局,司马模放弃了控制凉州的企图,赐剑张轨,许其陇地以西专断之权,双方转而合作。  

不过司马模也趁机拿回了秦州,以其子司马保镇守。  

“轨固忠臣也,然已自比齐桓,凉州上下一般无二,且从未放弃对秦州的窥视。”阎鼎最后说道。  

庾蔑听完,沉默许久。  

他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听说张轨的故事。  

以前只知道天子有难,张轨数次遣兵入援,是难得的忠臣。  

梁王遣人去凉州送礼募兵,人家也没为难。  

没想到还有另一面。  

或许,他听到的和阎鼎所说的都没错。  

张轨自比齐桓,与当忠臣并没有冲突,因为他是以诸侯尊王攘夷的态度来行事的。  

而且,都乱世了,谁还没点野心?哪个诸侯不扩张地盘?  

“说完了?”庾蔑回过神来,看向阎鼎。  

“没有。”阎鼎笑道:“还有第二桩事。”  

“说。”庾蔑道。  

“司马模死后,原秦州刺史裴苞复入秦州,与司马保分庭抗礼,后为陈安击败。裴苞奔安定,为张轨出兵斩杀。”阎鼎说道:“听闻裴夫人甚得宠,凉州张氏疑惧也。”  

“原来如此。”庾蔑点头道。  

裴苞之父裴黎,官至游击将军,乃裴徽长子、裴康之兄。  

也就是说,裴苞是裴夫人的从兄,关系还是比较亲近的。  

但——这算事吗?庾蔑不觉得。  

“匈奴入据关中后,张寔、张茂等辈皆奉行保据凉州之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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