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九章 新兵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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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月上旬,前来汴梁就食的灾民走了一部分。  

主要是精壮,差不多有万人上下。他们的目的地是弘农,编为万胜军第五营,明年春天开始种地。  

滞留在汴梁的灾民仍有数万人,男女老幼都有,与原本修建汴梁的人合在一起,继续屯垦。  

这总计不到十万人中,有青州人,有冀州人,有并州人,还有大量杂胡,十分复杂。  

腊月初十,运河已经封冻,但仍有最后一批粮食经陆路运抵灾民营地。  

交割完毕后,张黑皮坐在田埂上,擦了把汗。  

张冲则开始检查包袱,看看东西有没有带齐。  

他要去洛阳了。  

黑矟右营空了一些位置出来,正在招募新兵,作为陈郡良家子,张冲应募成功,即将成为黑矟右营的一员。  

这支部队成立于神龟二年(318)腊月,距今正好三年,员额二千四百。  

比起三年前,人员早就换了一个遍,部分幢队甚至换了两遍,基本都是拆散补入银枪军及黑矟左营去了。  

这次空出来的位置不多,也就百十个的样子,参加过遮马堤大战的张黑皮找人托关系,把一门心思当募兵、吃皇粮的长子张冲送了进去。  

张冲腰间悬着一把刀,是梁王送给他的——那会还是“陈郡公”——异常宝贝,一直随身带着。  

张黑皮想让儿子把这把刀留在家里,张冲一直不肯,只说不会轻易拿出来就是了,反正军中还会发下器械。  

“这回如你所愿了?”张黑皮虽然为儿子当募兵四处奔走,但说到底心里是不太愿意的。  

他家有四十亩地,就位于睢阳渠边上,灌溉方便,亩收不低。  

如果不闹灾害的话,理论上两年内可收二百四十斛左右的粟麦、六十斛杂粮,养活全家五口人绰绰有余。  

即便闹了灾害,只要不是河北那种连续三年的大灾,也能撑下去,自古以来便是如此。  

真的有必要去当募兵吗?  

张黑皮打过仗,受过伤,从墙头摔落时,同乡马九就死在他身旁,半个脑袋都没了。  

战争并非儿戏,那是要拿生命做赌注的。  

不过,他也没有强行阻止儿子,因为他现在的日子是梁王给的,送一个儿子去给梁王卖命,算是还他的恩情了。  

这就是他朴素的心理。  

他这样的人,在陈、梁、南顿、新蔡、襄城、汝南等郡也比比皆是,因为他们都是梁王在旱蝗连继之年收拢安置下来的。  

过了十年相对太平的日子,在这个乱世之中显得是那么的不真实。  

“阿爷…”张冲看向父亲,低下了头。  

张黑皮叹了口气,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,道:“既然定下了,就别瞻前顾后了。家中不用你操心,若给假,可坐船回家看看。”  

“好。”张冲说道。  

不远处的草棚外,县兵曹掾已经在招手了。  

他身边还有五个十六七岁的少年,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。他们都是陈县人,都去黑矟右营当募兵。  

张黑皮领着儿子走了过去。  

兵曹掾张冬矜持地向他点了点头。  

张冬是张黑皮的乡党,两家一起逃难出来的,后来他因为勉强识得几个字,被调去县里。多年下来,已是兵曹掾,专门负责征丁,家业肉眼可见地大了起来。  

也就是陈县这种完全重建的县份才有这种机会了。  

比起梁国之外的郡县,张冬这种连僮仆都没有,父母妻儿都要亲自下地干活的兵曹掾太弱了,充其量只能算是富裕的农户,当县吏还没俸禄,完全是白干活。  

当然,如果他不干兵曹掾,也不可能积攒下如今的家业,以至于父母妻儿时不时能吃点肉。他的俸禄,其实是全县百姓给他发的。  

“回去吧。”张冬只说了一句话,便转身离开了。  

少年们背上包袱,紧紧跟在张冬及两名随从身后,向西行去。  

张黑皮静静看了许久。  

突然之间,他觉得让儿子当募兵也不全是坏事了。  

这才十年,张冬那狗东西就装模作样起来了。  

当年刚到陈县时,两家一样精穷,什么都没有。  

十年过后,两家之间已经产生一条若有若无的鸿沟了。  

“呸!”张黑皮忿忿不平地啐了一口。  

今年新来了一个县尉,听闻是梁王的门生,非常年轻,只有二十出头,还是太学生(挂名)。张冬年岁几乎大人家一轮,却忙前忙后,谄媚巴结,像条摇尾乞怜的狗一样。  

里正冯同的儿子进了汴梁武学,离家赴学之时,张冬也客客气气,满脸笑容。  

这人太无耻了。  

不过,世道就如此,还能说啥?  

这一代人还能念着情分,征丁发役之时不会频繁光顾你家,下一代可就没这个交情了,一切公事公办,一个转送军粮的徭役弄得你家破人亡并非耸人听闻。  

儿子张冲若能在黑矟军混出点名堂,至少能给他的弟弟妹妹们带来点好处。  

这世道总要有人承受家破人亡的悲惨命运,张黑皮不希望是自己家。  

风雪之中,洛阳已依稀可见。  

石桥驿外搭起的窝棚下,张冲等六人围坐在一起,冻得瑟瑟发抖。  

驿站围墙内有炊烟升起,还有香味顺风而来。  

正门前停了一溜的车马,官员进进出出,高谈阔论。  

官员们的马夫来到窝棚,与众人闲聊。  

“竟是黑矟军新卒。”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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