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七章 归使(1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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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三看书,晋末长剑!  

河南粟麦金黄之时,庾蔑自枋头南渡黄河,抵达了濮阳,夜宿乡间。  

一起跟他南下的还有广平游邃,以及邵勋的一位名叫展平的梁郡籍学生。  

三人各带了十余名随从,弓马齐备。  

队伍里甚至还有七八名高鼻深目的胡骑,看着就比较吓人,让人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南下刺探的匈奴贼匪。  

不过,东燕县及胙亭龙骧府的人过来看了一下,随后便没下文了,显然没什么问题。  

留宿他们的农家收了好几匹绢,于是把一头准备冬天才售卖的羊给杀了,招待众人。  

庾蔑坐在院子里乘凉,看着咕咚咕咚冒热气的陶罐,问道:“杖家高寿啊?”  

“五十六了。”老者拿着木勺,一边在这个瓦罐中搅来搅去,一边去照应其他几个瓦罐。  

“在这村子几年了?”庾蔑问道。  

“两年了。”  

庾蔑算了一下,差不多是枋头筑城完毕后的事情,顿感此城一筑,濮阳西半部分安稳如山,匈奴人再不敢肆意南下劫掠了。  

“濮阳人?”  

“荥阳人。那边闹匈奴贼,就跑这边来了。”  

庾蔑有些好奇,问道:“荥阳还有独门独户的百姓?”  

老者闻言一颤,道:“有的,少而已。”  

“杖翁勿忧。”庾蔑笑道:“随口问问罢了,我又不会去告官。”  

听到“告官”二字,老者突然硬气了起来,道:“东燕县给咱们落了籍,我不怕告官。”  

“原来如此。”庾蔑哈哈一笑,道:“料荥阳豪族也不敢把手伸到梁国。”  

他心里很清楚,这老头一家绝对是某个庄园坞堡的逃奴,不想继续当庄客了,于是跑到隔壁的梁国濮阳郡东燕县。  

梁公有长期的收拢、安置流民的政策,管你哪里来的,一概授田分宅,编户齐民。  

另外,荥阳那边“闹匈奴贼”应该也是真的,毕竟半个汲郡还在匈奴手里,时不时有贼人潜渡过来,刺探军情。人数多了,就顺便烧杀抢掠一把,干的活和捉生军差不多,只不过一個是俘虏人丁,一个是纯粹杀戮罢了。  

在这样一种背景下,独门独户是非常危险的,必须依靠集体的力量才能生存下去,所以这一家人肯定是某个豪族的庄客。  

庾蔑有些好奇,如果再这么搞下去,会不会有更多的庄客奴仆逃亡?  

“官人,羊肉好了。”片刻之后,老者用木碗盛了些羊肉,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庾蔑。  

庾蔑接过,吃了两口,觉得味道不错,顿时赞叹不已。  

他在上党待了许久,觉得羯人真是白瞎那么多上好的牛羊了,自己不会整治,弄得很难吃,还不如借宿的这个乡野村落。  

老者的儿子端来了一个大竹锣,里面放满了烤好的胡饼。  

“不会把你家存粮吃光吧?”庾蔑拿起一枚胡饼,笑问道。  

“陈公这两年没在濮阳征税,吃食还有。”老者笑道。  

“现在是梁公了,不是陈公。濮阳五县也是梁国国土。”庾蔑纠正道。  

老者愣住了。  

怪不得官人刚才提到“梁国”呢,原来他们已是梁人?隔壁荥阳郡的百姓还是晋人?梁人是不是晋人?他弄不清楚了。  

“这饼不错,荏油里走过?”庾蔑发现自己吃的饼是用荏油炸过的,呈淡绿色,普通随从、护兵吃的没有炸过。  

“是。”老者答道。  

“自家种的?”庾蔑问道。  

“自家收的荏子。”老者说道:“乡里有个许昌来的油匠,开了店铺,专门榨油。拿荏子和他换油就是了。”  

“以前吃过荏油吗?”  

“吃过。难吃,也没人爱吃。”老者摇了摇头,道:“只能拿来点灯,妇人间或拿着捈发。”  

庾蔑一愣,然后点了点头。  

别看庾蔑和他哥庾怞——皆庾衮第一任妻子荀氏所出——在许昌与士人结交时一副公子哥的派头,但他其实并不是锦衣玉食出身。  

年少的时候,随父亲在汲郡林虑山中筑坞自耕。父亲(庾衮)以身作则,非要躬耕田亩,还和堡户吃一样的东西,所以连带庾蔑兄弟几个都没过上什么好日子。  

粗茶淡饭、粗布麻服司空见惯,手上老茧不少,那是种地留下的痕迹。  

不过士人就是士人,回到许昌后,父亲继续隐居,他们几个不愿意蹉跎下去,就借着家族的东风,步入仕途,不想当“隐二代”了。  

庾蔑也种过紫苏、白苏,榨出来的荏油确实不好吃——别说穷人什么都吃,有些东西除非快饿死了,不然真不愿意尝试。  

在许昌的时候,他听闻梁公从洛阳弄了一批少府工匠过来,推广宫廷荏油榨取、过滤之法。如今数年过去了,看样子培养出了不少工匠学徒,渐渐以许昌、洛阳为中心,向外扩散了。  

这是好事啊!  

明明有榨油的好手段,非得藏在宫中,藏在世家大族的庄园里,不推广,真的没意思,害得他当年在林虑山中都没荏油吃。  

唔,庾蔑这话有点背叛他的屁股了,但谁让他们兄弟几个小时候太苦逼了呢?先在禹山建坞堡,再跑路至汲郡躬耕,真的颠沛流离。  

跟着喜欢隐居的父亲,没享过世家大族的福,却吃尽战乱的苦。而今回归庾氏大家庭,成了贵公子,但二十岁以前的经历可能到死都忘不了。  

老者之子上完胡饼后,又带着媳妇去到院内一角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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