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九章 王与周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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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是晋左军将军、督建邺水军事周。  

他的头发已经完全白了,显然家人被杀之事让他痛彻心扉。  

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他的子嗣并未完全死绝,因为有一人正在外拜师求学,侥幸活得一命。  

经历了几天时间的哀伤后,周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,认认真真执行丞相的军令。  

他手头的兵力其实不多,三千余人、百余艘船罢了。  

巡视江面是一桩苦活,毕竟风真的很大,浪头也不小,有时候还会有雪,若非这是长江,水面可能已经上冻了。  

不过,比起上岸厮杀,巡视江面终究更好。  

昨天夜里他派了数百人上岸,试图偷袭金城,结果功败垂成,损失了两百多人。手下将士们不干了,说这是孙权专门修建控扼大江的城塞,强攻损失很大,且不应该由他们水师来干这活。  

金城南边的赵也在痛骂,指责周不懂两面夹攻。  

他们拼死攻城的时候你不来,等他们溃退了,你再来,搞得像是梁国奸细一样。  

一句话,水师、陆军没有配合。  

当然,这不是谁的错。分进合击从来不是什么容易的事,更别说这帮久不习战阵的建邮水师和禁军了,但终究让人懊恼。  

而说到奸细,周最近也听闻了一些事情。  

因为石稹被证明是梁朝奸细,导致琅琊国很多官员受到了怀疑,包括琅琊相诸葛颐和中尉孔坦,即便他们和梁军已经交过手。  

更有甚者,因为战局不是很顺利,便开始推罪过,说琅琊王重用的颖川陈氏、渤海石氏与北边暗通款曲,甚至就连石贵嫔都隐隐受到指责,说她因为琅琊王没能成为天子之事而怀恨在心,以向梁国称臣、尽割江北之地为条件,乞梁师入建邺,扶琅琊王登基为帝。  

消息很离谱,且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假的,但架不住有人信啊。  

尤其是山皇后的党羽、丹阳郡丞杜义指责得最为激烈,差点明说石贵嫔、琅琊王、诸葛恢一系乃奸贼,宜诛之。  

周对此很是无奈,更有些痛心,朝中怎么尽是杜义这种党同伐异之辈呢?先帝说的「相忍为国」都忘了?  

石贵嫔就罢了,诸葛恢是能轻动的?比起荆州整体投降,眼下建邮左近的乱局真算不上什么。  

想到这里,他长长地叹息一声。  

他的妻儿都被钱凤狗贼杀了,结果还要和这帮人一起共事,真不知道值不值得。  

身后传来一阵划水声。  

周转身望去,却见一人立于船头,正向他招手:「兄长!」  

周定晴一看,原来是三弟、丞相府兵曹周赞。  

船只很快驶近了,周赞瞅准机会,来到了周船上。  

「兄长,思隆跑了。」周赞低声说道。  

「思隆」乃周札子周澹,在朝中当个八品小官,平日里并不为人重视,也不与周、  

周赞兄弟来往。  

更准确地说,义兴周氏大部分族人都不太与他们来往,只有一小部分人眼热王导的权势,想通过周的门路获取官位。  

「你为何不将他拦住?他敢跑,便是要从贼,可立诛之。」听到自己的从弟跑了,周蔻勃然大怒,红看眼睛看向周赞。  

周赞讷讷不敢言。  

周狠狠瞪了他一眼,道:「就这事?」  

「济阴王遣我来问一声,金城久攻不克,要不要调苏峻部南来?」周赞问道。  

周听得此言,微微摇头,道:「济阴王方寸已乱。丞相都没调广陵兵马南下,他急什么?」  

周赞点了点头,又忍不住问道:「其实不止济阴王了,昨日弟在江乘,琅琊相诸葛颐已经上疏请调北府兵或苏峻部围攻金城。其人直言禁军锐气已失,为免迁延时日,宜调精兵猛将,从速剪灭贼子。」  

周还是摇头,道:「道理是没错,但江北兵马不能动。」  

周赞有些不解。  

周耐心道:「钱凤就在金城,你道我不想尽快杀此贼?但人不能感情用事。  

周赞突然觉得兄长有点可怕。  

他好像没有心一样,什么都不在乎。  

他不在乎族人,能在阳羡老宅门口把从小一起玩耍、一起读书、一起长大的从弟周续半哄骗半强制地拖到太守府杀掉。  

他不在乎母亲,杀完周续及族人周邵后,连老宅都不回,更不探望母亲,直接就回建邮了,以至于母亲急得出门狼狐追他。  

他可能也不在乎妻儿,除了初闻噩耗伤心吐血之外,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,一丝不苟地执行丞相的军令。  

也许,他真正在乎的只有前途、官位以及王导那虚无缥缈的「点评」吧。  

周赞有些泄气,更有些难过,带着点情绪说道:「我等人微言轻,朝廷真调江北兵马南下的话,亦是无法。」  

周看了周赞一眼,道:「不行,我得上书朝廷,绝不能调江北之兵南下。若让北宫纯知晓,定然大举南下,恐坏国家大事。」  

周赞愣愣地看着兄长,久久无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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