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章 天子坦荡(3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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便疏简,和同僚多有不合,看什么都不顺眼,挺别扭的一个人。  

授课的时候,还不时就会冒出一句口头禅:“礼出人情,可得增减。”(注4)  

虽然礼仪繁琐,有这么一位不讲礼仪的老师,学起来并不觉得气闷。  

礼仪教授完成之后,众人觐见,参加了天子赐宴。  

御筵设于御座之下,东西两排。  

臣下的席桌最初设于殿外,所有参加宴请人员的姓名职位,都以贴注的形式贴于筵席。  

鸿胪寺司仪四人为酒官和鸣赞官,又有纠仪御史四人,立于宴殿东西和丹墀之下,记录争执座次、酒器坠地等失仪之罪。  

待至尊御殿升座之后,内官捧桌案进至御前。  

众人行一拜三叩首。  

只听陈霸先道:“今日宴饮功臣之子,不用纠仪,退下罢。”  

纠仪御史默默地退下,看来今天是一场无礼之宴了。  

乐声响起,却没有女伎献舞,宴会就这么开始了。  

待陈霸先饮完一爵酒,鸣赞官传唱行酒,酒官便依次为众人斟酒,饮讫。  

食用六谷,膳用六牲,饮用六清,珍用八物,馐百有二十品。  

皇家宴席自然菜品丰盛,然而众人颇为拘谨,大多目不邪视,正襟端坐。  

这顿饭吃得实在是憋屈难受得很,侯胜北想道。  

幸好小宴不过行酒三次而已,不像大宴要七次九次,不然真是受不了。  

三轮饮罢。  

鸣赞官传唱撤案,按序先撤众人宴桌,内官再收起御筵。  

众人再次行一拜三叩首谢恩。  

陈霸先降下丹墀,来到众人面前。  

侯胜北此时再见陈霸先,已是至尊天子的堂堂威仪。  

宴会不用穿朝服,不必加平天冠冕旒,但着单衣,顶黑介帻而已。  

其衣皂上绛下,画有日、月、星辰、山、龙、华虫、火、宗彝。  

裳则绣藻、粉、米、黼黻。佩白玉,垂朱黄大绶,黄赤缥绀四采。  

革带、带剑、绲带,黄金辟邪首为带鐍,饰以白琁。  

白琁即蚌珠。  

汉用白玉珠,晋用珊瑚珠饰以翡翠,陈霸先却改为用蚌珠。  

其余绣、织之物,一并改为彩画,涂以金色。(注5)  

其节俭一至如此。  

侯胜北见陛下比起一年前在自家饮宴时,又消瘦清减了不少。  

两颊凹陷无肉,只有一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,虽然身材高大,却感觉只剩下一副架子在撑着衣裳。  

由不得他多想,陈霸先开口,仍然是初次见面时那么铿锵有力:“众卿皆为朕之股肱的嫡子,如同朕的子侄一般。此次诸将失机,非战之罪,汝等不可丧失志气,妄自菲薄。”  

众人俯首称是。  

陈霸先又来到每个人的面前,逐一抚慰。  

“宝安,景德如同朕之手足,你当痛改前非,洗心革面,须不要坠了乃父的威名。”  

周宝安惶恐,连忙再拜,连连顿首。  

“周瑜,天地之宝,所贵曰生,形魄之徒,所重唯命。乃父神气弥雄,肆言无挠,庞德临危,犹能瞋目。捐生立节,效命酬恩,忠贞如此,恻怆兼深。”(注6)  

周瑜拜倒于地,痛哭流泪不止。  

“文季,乃父向有忠节,治军严格,号令分明,与士卒同甘苦。你颇有父风,干略果决,又有礼容,朕十分喜欢。”(注7)  

程文季不卑不亢,英气毕露,向陛下行礼。  

陈霸先最后看向侯胜北,叹道:“安都对我一片赤诚,旁人巴不得我早早地更进一步,安都却不避嫌疑,多次谏我。想当初战蔡路养、袭王僧辩,安都无不是出于一片公心,大胆进言。此战又知其不可为而为之,是朕对不起安都。”  

侯胜北心底涌起一股热流冲上天灵,眼眶就是一酸,视线有些模糊。  

只听陈霸先语出诚恳:“你虽上表请罪,朕又如何能诿过于人。望你能善继父业,秉承这一片公心吧。”  

天子自承其过,坦荡之风不减当年,左右尽皆失色。  

侯胜北听陈霸先毫不推诿,分明是承认了这次失利的原因不在于侯安都,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激动。之前潜藏心底的一丝委屈不服就此烟消云散。  

阿父,你听到了吗?这位就是你侍奉的主公啊!  

淽姊,伱想错了啊,这位是胸襟开阔的英雄天子!  

若此人不得天下,还有谁能重整这破碎河山!  

侯胜北当下推金山,倒玉柱,拜倒于地:“小子敢不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!”  

说出口的却是诸葛武侯出师表的句子。  

陈霸先豪迈大笑道:“起来罢,朕还不要你一個小辈来尽瘁效死。倒是希望借你吉言,将来能出祁山,克长安,胜北朝!”(^_^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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