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第四百一十八龙一(5/6)
极目有灯火光,因驰赴焉。既至,乃朱门大第,墙宇甚峻。扣门久之,一人出问。靖告迷道,且请寓宿。人曰:“郎君已出,独太夫人在。宿应不可。”靖曰:“试为咨白。”乃入告。复出曰:“夫人初欲不许,且以阴黑,客又言迷,不可不作主人。”邀入厅中。有顷,一青衣出曰:“夫人来。”年可五十余,青裙素襦,神气清雅,宛若士大夫家。靖前拜之。夫人答拜曰:“儿子皆不在,不合奉留。今天色阴晦,归路又迷,此若不容,遣将何适。然此乃山野之居,儿子还时,或夜到而喧,勿以为愳。”既而食。颇鲜美,然多鱼。食毕,夫人入宅。二青衣送床席裀褥,衾被香洁,皆极铺陈,闭户系之而去。靖独念山野之外,夜到而闹者何物也?惧不敢寝,端坐听之。夜将半,闻扣门声甚急。又闻一人应之,曰:“天符,报大郎子当行雨。周此山七百里,五更须足。无慢滞,无暴厉。”应者受符入呈。闻夫人曰:“儿子二人未归,行雨符到,固辞不可。违时见责。纵使报之,亦以晚矣。僮仆无任专之理,当如之何?”一小青衣曰:“适观厅中客,非常人也。盍请乎?”夫人喜。因自扣其门曰:“郎觉否?请暂出相见。”靖曰:“诺。”遂下阶见之。夫人曰:“此非人宅,乃龙宫也。妾长男赴东海婚礼,小男送妹,适奉天符,次当行雨。计两处云程,合逾万里。报之不及,求代又难,辄欲奉烦顷刻间。如何?”靖曰:“靖俗人,非乘云者。奈何能行雨?有方可教,即唯命耳。”夫人曰:“苟从吾言,无有不可也。”遂勅黄头,靸青骢马来。又命取雨器,乃一小瓶子,系于鞍前。戒曰:“郎乘马,无勒(“勒”原作“漏”,据陈校本改)衔勒,信其行。马跑地嘶鸣,即取瓶中水一滴,滴马鬃上。慎勿多也。”于是上马腾腾而行,倏勿渐高,但讶其隐疾,不自知其云上也。风急如箭,雷霆起于步下。于是随所跃,辄滴之。既而电掣云开,下见所憩村。思曰:“吾扰此村多矣。方德其人,计无以报。今久旱,苗稼将悴。而雨在我手,宁复惜之?”顾一滴不足濡,乃连下二十滴。俄顷雨毕,骑马复归。夫人者泣于厅曰:“何相误之甚!本约一滴,何私下二十尺之雨?此一滴,乃地上一尺雨也。此村夜半,平地水深二丈。岂复有人?妾已受谴,杖八十矣。”但视其背,血痕满焉。儿子亦连坐。奈何?靖惭怖,不知所对。夫人复曰:“郎君世间人,不识云雨之变,诚不敢恨。只恐龙师来寻,有所惊恐,宜速去此。然而劳烦,未有以报,山居无物,有二奴奉赠。总取亦可,取一亦可。唯意所择。”于是命二奴出来。一奴从东廊出,仪貌和悦,怡怡然。一奴从西廊出,愤气勃然,拗怒而立。靖曰:“我猎徒,以斗猛事。今但取一奴,而取悦者,人以我为怯也。”因曰:“两人皆取则不敢。夫人既赐,欲取怒者。”夫人微笑曰:“郎之所欲乃尔。”遂揖与别,奴亦随去。出门数步,回望失宅,顾问其奴,亦不见矣。独寻路而归。及明,望其村,水已极目,大树或露梢而已,不复有人。其后竟以兵权静寇难,功盖天下。而终不及于相。岂非取奴之不得乎?世言关东出相,关西出将,岂东西喻邪?所以言奴者,亦下之象。向使二奴皆取,即极将相矣。(出《续玄怪录》)
【译文】
唐卫国公李靖,地位低下时,曾经到灵山中打猎,吃住都在山中。山村里的老人们对他的为人感到惊奇,常常给他一些丰厚的馈赠,年头越久馈赠越多。有一天他忽然遇上一群鹿,就去追赶。追到天黑,要舍不追又不能,不多时便在阴晦中迷失了道路,茫茫然不知何处是归路。他怅然而行,心里就非常沉闷。忽然望见远处有灯火,就急忙驰马过去。到那一看,竟是朱门大户,墙宇煞是高峻。叩门叩了好半天,有一人出来问他干什么。李靖便说迷失了道路,想借住一宿。那人说:“我家郎君出去了,只有太夫人在家,留宿应该说是不行的。”李靖说:“请问一下试试。”那人便进门去报告。接着又出来说:“夫人起先不想答应,但是因为天气阴黑,你又说迷了路,就不能不留你了。”于是邀李靖进了客厅。过了一会儿,一位婢女出来说:“夫人来了。”他一看那夫人,年纪有五十多岁,青裙素袄,神气清雅,宛如士大夫之家。李靖上前拜见。夫人答拜说:“两个儿子都不在家,不该留宿,但是现在天色阴晦,又迷失归路,这儿不留你,还让你上哪儿去呢?但是这是山野人家,儿子回来时,也许是半夜,而且还大吵大叫,你可别怕。”然后就吃饭。饭菜都很鲜美,但是多半是鱼。吃完饭,夫人进屋,两个婢女送来床席被褥。这些东西都带香味,富丽奢华。二婢女铺好床闭户而去。李靖想到了山外,夜里到来又吵闹的是什么东西呢?越想越怕,不敢入睡,端坐在那里听外面的动静。将近夜半,听到很急的敲门声,又听一个人答应,说:“天符,报大郎君应该行雨。此山周围七百里,五更天下足,不要迟慢,不要暴厉。”应者接过天符进屋呈报。听夫人说:“两个儿子都没有回来,行雨的符到了,绝对推辞不得。不按时就被责罚。即使去报告,也已经晚了。僮仆没有担当专职的道理,该怎么办呢?”一个小婢女说:“适才见客厅里的客人不是一般人,何不去求他呢?”夫人挺高兴,亲自来叩门说:“您醒着吗?请
【译文】
唐卫国公李靖,地位低下时,曾经到灵山中打猎,吃住都在山中。山村里的老人们对他的为人感到惊奇,常常给他一些丰厚的馈赠,年头越久馈赠越多。有一天他忽然遇上一群鹿,就去追赶。追到天黑,要舍不追又不能,不多时便在阴晦中迷失了道路,茫茫然不知何处是归路。他怅然而行,心里就非常沉闷。忽然望见远处有灯火,就急忙驰马过去。到那一看,竟是朱门大户,墙宇煞是高峻。叩门叩了好半天,有一人出来问他干什么。李靖便说迷失了道路,想借住一宿。那人说:“我家郎君出去了,只有太夫人在家,留宿应该说是不行的。”李靖说:“请问一下试试。”那人便进门去报告。接着又出来说:“夫人起先不想答应,但是因为天气阴黑,你又说迷了路,就不能不留你了。”于是邀李靖进了客厅。过了一会儿,一位婢女出来说:“夫人来了。”他一看那夫人,年纪有五十多岁,青裙素袄,神气清雅,宛如士大夫之家。李靖上前拜见。夫人答拜说:“两个儿子都不在家,不该留宿,但是现在天色阴晦,又迷失归路,这儿不留你,还让你上哪儿去呢?但是这是山野人家,儿子回来时,也许是半夜,而且还大吵大叫,你可别怕。”然后就吃饭。饭菜都很鲜美,但是多半是鱼。吃完饭,夫人进屋,两个婢女送来床席被褥。这些东西都带香味,富丽奢华。二婢女铺好床闭户而去。李靖想到了山外,夜里到来又吵闹的是什么东西呢?越想越怕,不敢入睡,端坐在那里听外面的动静。将近夜半,听到很急的敲门声,又听一个人答应,说:“天符,报大郎君应该行雨。此山周围七百里,五更天下足,不要迟慢,不要暴厉。”应者接过天符进屋呈报。听夫人说:“两个儿子都没有回来,行雨的符到了,绝对推辞不得。不按时就被责罚。即使去报告,也已经晚了。僮仆没有担当专职的道理,该怎么办呢?”一个小婢女说:“适才见客厅里的客人不是一般人,何不去求他呢?”夫人挺高兴,亲自来叩门说:“您醒着吗?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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