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回花雪畦领略狠心法杭森娘演说发财人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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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不多。” 子镜道 :“你干爹只是叫你读书,不知靠读书学话是最慢的。你看我一个外国字都不识,然而一年到头办公事,何尝对付不过来?”云旃道 :“到底读两句书有点根底。” 那妇人道 :“你做了干爹,只知道出两块洋钱一个月,教他读书,总不肯荐他生意。” 阿宝此时舀一碗茶喝了,提了茶壶对那妇人道 :“妈,没了茶了。给我一个钱,泡茶去。” 那妇人掏了一文钱出来,阿宝接了钱去了。
能君对那妇人道 :“森娘,你近来生意可好?”森娘摇头道 :
“阿舒不来照应,有甚么生意?”子镜道 :“不要说了,我们恰好四个人做他一局罢。” 森娘道 :“可是打麻雀?”云旃指着雪畦道 :“这位朋友新从广东来,怕不懂打麻雀,还是打天九罢。”森娘道 :“我为了你备了一副天九牌,你许久不来,没有用着,只怕霉了。” 能君道 :“霉了,就揩一揩,有甚要紧?”说话时,阿宝泡茶回来了。森娘叫丫头去收拾天九牌,调桌椅,云旃一面考了阿宝几句外国话,摇头道 :“宁波人口音总是不对的。” 一面说话,收拾已毕,四人便相对入局。森娘坐在云旃背后观看,阿宝又每人递了一碗茶。能君道 :“好会巴结的孩子。我明天荐你的生意,只是你的姓冷得很,我总记不得,你再告诉我。” 阿宝道 :“我姓杭,是杭州的杭,怎么记不得?”雪畦道 :“这个姓确是冷得很,我从来也没有听见过。” 阿宝道 :“老爷,你贵姓呢?”雪畦道 :“我姓花。” 阿宝道 :“咦!巧得很,我娘也姓花。” 森娘道 :
“那么阿宝,你就叫声娘舅罢。” 阿宝当真叫起娘舅来。
雪畦此时已稍为活动点了,便问森娘几岁?森娘道 :“二十四岁了。” 能君问阿宝几岁?阿宝道 :“十四岁。” 能君道 :“森娘好开怀得早,十一岁上就生小孩子了。” 森娘涨红了脸道 :“十一岁不许生孩子的么?”云旃打岔道 :“你两个又不要对亲家,只管查考这年岁做甚么?”森娘道 :“做人总要老实点,若是一味尖刻,是要短命的。” 子镜道 :“若要老实,我的事业就不能做了。” 森娘道 :“总要老实点的好,你不知道乾昌老班是靠老实发财的么?”雪畦听了,暗暗诧异,道 : “不信天下有靠老实发财的人。” 想罢便问道 :
“那一个乾昌老班怎样靠老实发财?倒要请教请教。” 森娘道 :“这乾昌老班也是我们浙江人,从小苦得很,几乎饭也没得吃了。幸得一个钱庄上的先生照应他,借给他二千铜钱,叫他做小生意。做做倒也顺手,慢慢积了二三十千钱。” 雪畦笑道 :“这就叫发财了。” 森娘道 :“早呢。他也会做生意。
终日提了个篮子,总拣人家走不到的地方,他才去。上海各处都被他跑遍了,后来他忽然又想到做船上的生意。雇了一只小船,带了些洋肥皂、小手巾、吕宋烟之类,摇到吴淞口,跑到外国兵船上,或公司船上去卖。他走得多了,那船上的外国人也认得他了。有时外国人手边钱银不便,叫他记帐到下次去收。
久而久之,这记帐也成了老例了。有一只公司船的外国人不知怎样欠了他十多块洋钱,一回他去讨帐,恰好那公司船已经起锚,要开行了。那外国人匆匆给了他一卷小洋钱,叫他赶紧走,不然要把他载到外国去了。那小洋钱叫他回去点一点,多少下回再算罢。他便匆匆下了小船回来,打开那小洋钱,要点数,谁知不是小洋钱竟,是一包金四开。
外洋金钱,上海方言谓之金四开他吃了一惊,雪畦听到这里,暗想道 :“果然发了财。”
也只听森娘又道 :“若是别人,岂不是就此发财了?谁知他却不想发这个财,把那金四开收藏起来,动也不敢动。直等到下回那公司船来了,他拿了那包金四开,原去还了那外国人。那外国人欢喜的了不得,说他老实,问他有店没有。他回说没有,外国人叫他赶紧开一家店铺,答应荐生意给他。他就自己凑点,和人家借点,开了这家乾昌。那外国人果然到处荐他的生意,又把他送还金钱的事上在外国新闻纸上。所以外国人都相信他,说他老实,凡买东西都到他店里去。他店里没有的东西也叫他代办,所以他生意好的了不得。去年初,开店的时候,不过一间门面的小店,今年已经撑到三间门面了。他从此以后,怕不全是发财了日子么。” 正是 :
忠言能行蛮貊,圣人本有遗言。
斯世得见斯人,真如硕果仅存。
未知森娘还说甚么话来,且听下回分解。
闻诸某暴发家之言曰 :“发财是极容易之事,世人自愚而不觉耳。” 问何谓容易?则曰 :“只须心狠、眼明、手快。
耳眼明手快,关夫才智,或尚可学而致之。至于心狠,则关夫道德,此吾辈之所以终穷也乎。尝谓天道之说,不过为失意者无聊之谈。助世上惟有人事,无所谓天道也。然亦有不尽然者一部发财秘诀,所叙诸人,吾皆知之。默察其后嗣,则后谓天道者,若隐然得而见之,是亦一奇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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