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回听主使豪仆学摸金抗官威洋奴唆吃教(7/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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爷问他罢。’他们进去回了老爷,跟手老爷又出来坐堂,叫我上去。我说:‘这事不与小的相干,该赔多少,请老爷问小的东家罢。’老爷问:‘东家是谁?叫他上来。’咱娘舅不慌不忙,走到堂上,就在案桌旁边一站。老爷骂他:‘你好大胆子!这是皇上家法堂,你敢不跪!’咱娘舅说:‘县大老爷的公堂才算是法堂哩,你这个局子算不得什么。就是真正皇上的法堂,咱来了亦是不跪的。’老爷被他这一说,气极了,问他:‘有几个脑袋,敢不跪?’他从从容容从怀里掏出一尊铜像来,又像佛,又不像佛,头上有个四叉架子。委员老爷一见这个也明白了,晓得他是在教。登时脸上颜色和平了许多,同他说:‘我这事不与你相干,用不着你来干预。’我娘舅说:‘我开的店,我店里的人被你捉了来,一点钟不放就耽误我一点钟卖买,半天不放就耽误我半天的卖买。我今番来到这里,问你要人还在其次,专为叫你赔我们的卖买来的。’这句话可把委员老爷吓死了,脸上顿时失色。幸而这老爷转湾转得快,一想此事不妙,也顾不得旁边有人无人,立刻走下公案,满脸堆着笑,拿手拉着咱娘勇的袖子,说:‘我们到里头谈去。’咱娘舅道:‘你只赔我卖买,还我的人就完了,此外没有别的话说。’委员道:‘我实在不晓得是你开的,是我糊涂,得罪了你,我在这里替你赔罪。’一面说,一面就作了一个揖。又说:‘你既然老远的来了,无论如何,总赏小弟一个脸,进去喝杯茶,也是我地主之谊。’同娘舅说完了,又回头同我说道:‘这件事我要怪你:你头一趟到这里,为什么不把话说明白?早知道是他老先生开的,这事岂不早完了呢。’正说着,又回头叫站堂巡兵:‘快把他们的伙计放他回去,他们卖买是要紧的。’此时咱娘舅听了他这番说话,又好气,又好笑,还想不答应他。他手下的人一面已经泡了两碗盖碗茶出来,我一碗,娘舅一碗。娘舅不肯到里面去,他们就在公案旁边摆下两把椅子,让我们坐。老爷又亲自送茶。咱娘舅道:‘老爷,你不要忙这些。我只问你:我们的事你怎么开发?’老爷道:‘统通是我不是,你也不用说了。今儿委屈了你们的伙计,拿我的四轿送他回去,打碎的家伙统通归我赔。闯事人,我明天捉了来办给你看,就枷在你们店门口。你说好不好?’依咱娘舅的意思还不答应。是我拉了娘舅一把,说:‘能照这样也就罢了,饶了他罢。’娘舅方才没有再说别的。后来却着实拿他数说一顿,说:‘我们幸亏在教,你今天才有这个样了,若是平民百姓,只好压着头受你的气!’娘舅说一句,他答应一声‘是’,口口声声,总怪手下人不好。然后我们两个人连伙计一齐坐了轿子出来的。诸位太太,你想,这个老爷不是我说句瞧不起他们的话,真正是犯贱的!不拿吃教吓唬他,没有五十块洋钱,他就肯同你了吗?如今非便五十块不要,并且赔还我们碗盏,闯事的人还要办给我们看。”
①青皮:无赖。
三姨道:“后来那个闹事的到底枷出来没有?”细崽道:“第二天那老爷果然自己来找我,要叫我同着他去拜我们娘舅。过天又托出人来说,说那几个光棍都逃走了,请这边原谅他们点。如果一定要办人,没法,亦只好上紧去捉,捉到了,一定要重办的。后来我想这件事我们已经占了上风,安庆道友就是哥老会一帮,他们党羽很多,倒不好缠的,不要将来吃他们的亏。因此我就同来人说:‘请老爷看着办罢。’也没有说别的。后来道台刁大人听见了,把委员老爷叫了进去,大大的埋怨一顿,埋怨他这事起初办的太糊涂了,为什么不打听明白就把人押起来,几几乎闹出教案来。刁大人还说:‘不要看我是个道台,我的胆子比沙子还小。设或闹点事出来,你我有几个脑袋呢?也不光我是这样,或是上头制台,亦何尝不同我一样呢。上头尚且如此,你我更不用说了。以后总要处处留心才好。’诸位太太,请看这些样子,若要不受官的气,除了吃教竟没有第二条路。倘若不早点打算,诸位太太都是女流之辈,又有财主的名声,以后的亏还有得吃哩。”
八姨道:“你的话固然也不错。但是这件事你娘舅也忒煞荒唐了,怎么自己也没有股子好说是股东呢?倘或查出来不是,岂不连累了教里的名声?教士肯帮人的忙,有了病他还替你请医生,他的心原是好的;像你们仗着在教,招摇撞骗,也决计不是个正道理。”细崽道:“在这昏官底下,也不得不如此,不然,叫我们有什么法呢。所以一占上风,我亦就教娘舅不要同他急了,为的就是这个。”欲知众人听了心上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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