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乱(1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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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光微亮,江宁城外的码头边逐渐热闹。  

运货的船家凌晨摇着橹,赶在早市前在岸边挂上缆绳。  

搬运的苦力踩着踏板一晃一晃,将各色货物抬进货栈。  

店铺伙计麻利的卸下铺门,准备开张营业。掌柜的伸长脖子望着往来行人,满脸堆笑的招呼生意。  

等到八九点,烈日高悬,码头附近的几条街人声吵杂,愈加热闹。  

店铺林立的集市中,城里人,乡下人,成群结队的走过。有人臂上挽着篮子,有人手里牵着孩子,粗声大气地边走边喊。  

人群中有个面色焦黄的粗豪汉子,身高八尺,虎背熊腰,乍一看胡子拉碴,面相凶恶,沿街百姓见了无不退让。  

这汉子倒是旁若无人,沿着青石铺就的街面慢悠悠走到码头最热闹的十字街口。  

这的地摊比别处更多,挑柴担菜的比比皆是。剃头的,卖糖人的,代写书信的也出来支摊。  

卖杂货的将刀子、剪子、顶针在地上铺开;卖家禽的把野鸡、肥鸭、兔子装在笼子里。  

屠夫有自己的肉铺子,上好的鲜肉用钩子挂起。卖河鲜的挑着桶沿街叫喊,夸赞自家鱼虾鲜活。  

卖菜卖米的大多是乡下人,挑个担停在街道的屋檐下,人蹲在墙角边。每当有采买的行人目光扫视,他们才腼腆的站起来报个价格。  

若有大主顾来了,谈好价钱,卖菜卖米的就把担子挑起,直接跟着买主走,送货上门。  

卖早点的则在街面张开大大的布蓬,棚子底下架起柴灶,放上大锅,摆开两三张油腻腻的方桌,热气蒸腾。  

蒸锅里有馒头包子花卷,旁边的油锅里炸春卷油条酥饼。  

不少孩子路过,闻着香气就走不动路,吵着闹着非要买,少不了挨父母一通责骂。  

早点摊主系了条黑乎乎的围裙,双手粘粉,可劲和面。  

他婆娘在街边招揽生意,瞧见焦黄脸的大汉便喜气呼喊:“这位爷,要些啥?”  

“来碗馄饨,大份的。两根油条,两个肉包子。”大汉找位置坐下,在桌上排开十几文铜钱。  

听着铜钱哗啦啦的响,和面的摊主呵呵呵的笑。  

摊主婆娘抓了个木碗,把油条肉包送到大汉桌上,“客官,馄饨要煮一会。给您盛碗豆浆,先喝着,不收钱。”  

大汉也不搭话,如铁塔般少言寡语,要了双筷子,夹着油条默默的吃。  

这早点铺赚的也是辛苦钱,摊主天不亮就得起来准备。  

馒头一文两个,包子油条两文一个,馄饨五文小碗,七文大碗,价格都不贵。  

可一般平民为了省钱,都是自己做早点。能花三五文出来吃的都是殷实人家,一顿吃十几文的绝对是有钱人。  

眼前这大汉面相凶恶,没人知道其身份。早点铺也是半个月前看见他,每天一早就出城来码头边晃荡。  

他要么在茶馆一坐一天,要么在店铺里进进出出,要么四处乱逛,毫无目的。  

到了九点多,停靠码头的船只挤满栈桥,上岸的人流熙熙攘攘。  

有经商的,访友的,看病的,送信的,出门在外少不了要吃饭,自然挤到十字街的各家食铺。  

有书生带了个书童走来,跟大汉拼桌,点了两笼汤包,两碗豆浆。  

书生颇年轻,眉头微皱,心事重重。书童背了个行李筐,东张西望,新鲜好奇。  

方桌还有位置,坐着两位彼此认识的老主顾。  

他们要了最便宜的馒头豆浆,边吃边聊,原本只是唉声低语,不知说了啥,其中一位音调陡然升高。  

“报应?屁个报应。这天下凶徒吃人,几时有过报应。”  

“叶老汉一家去鸡鸣寺进香还愿,原本是好事,不成想半路遇到一伙鞑子官兵。  

骑马的鞑官儿剃发扎辫,丑陋不堪,却一眼瞧上了叶老汉的闺女,抽刀就上来抢。  

那明晃晃的刀子一亮,谁人不怕?叶老汉当即跪下求饶,哭诉自家就一个闺女,已经许配了人家。  

鞑官儿横惯了,哪里肯听,反而嫌叶老汉聒噪,一刀将其脑袋砍下来。  

叶老汉的婆娘护着闺女逃跑,瞧见当家的殒命,又跑回来抱尸大哭,也被砍了脑袋。  

叶家闺女被吓傻了,瘫在地上,只知道哭。这出门时欢欢喜喜,转眼间家破人亡,谁受得了?  

鞑官儿才不管这些,大笑的把人抓了,丢在马鞍上,带着抢来的酒肉进了城外军营。  

昨天传出的消息,那闺女被糟蹋了三天三夜,死了,尸首丢在野地里,任由野狗啃食,连个收尸的都没有。  

这世道还有咱穷苦人的活路么?  

惨,太惨了。”  

说故事的老主顾语调低沉,早点摊隔壁两张桌也跟着一片安静。众人听得心头发紧,紧跟着是阵阵叹息。  

北方的鞑子占了中原的花花世界,杀人放火,奸淫掳掠,无恶不作。众人心中愤慨,又无可奈何。  

方桌旁的书生听了,眉头更紧。其书童怒气冲冲的问了句,“出了这等惨事,就没人管管吗?”  

老主顾上了些年纪,眉毛胡子都白了,惨然苦笑道:“管?谁来管?  

老朽活了几十年,就没见谁管过。神州陆沉,华夏衰亡,谁让鞑子夺了天下,咱南人自然命苦了。”  

大汉一直默默吃早点,包子油条早已下肚,大份的馄饨也将见底。只是听到‘南人’一词,他不悦的开了口。  

“汉人,这世上只有汉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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