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8章 夜行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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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握棋笥,祁远章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。  

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明亮,如同夜空中唯一的那颗星星发出的光芒一般,有着渺小孤独却夺目的璀璨。  

一旁的焦玄还在招呼他:“事已至此,伯爷便不要自谦了,快来同老夫下上一局吧。”  

祁远章打开了棋笥的盖子:“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他取出一枚墨翠棋子,将其轻轻落在棋盘上:“国师请。”  

“第一步便下在这里,可是少见得很。”焦玄拈着一枚白子,慢慢敛起面上微笑,“这般看来,靖宁伯若非是个高手,那便真的是一窍不通了。”  

言罢,他也平静地落下了一子。  

紧追不舍,就跟着祁远章。  

祁远章笑着摇了摇头:“国师这棋下的,倒也像是一窍不通。”  

焦玄似是被他这说法给逗乐了,突然哈哈大笑起来。  

周围随侍的几个宫人见状,皆无声地退了出去。  

室内转眼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。  

对面而坐,一人持黑子,一人持白子,老老实实、认认真真地下起棋来。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棋局之外的话。  

屋子里就这样安静了下来。  

除了清脆的落子声外,便只剩下沉默。  

渐渐的,连室外的落雪声都变得响亮起来。  

簌簌——簌簌——  

风雪不断拍打在窗子上,像有人在疾步走动。  

一局棋,下了很久很久…久到似乎天荒地老也不会见到结束的那一刻。没有人知道棋盘上究竟是怎样一个局面,也没有人猜得透下棋的两个人心中都在想些什么。  

偏殿里伺候的宫人,只知道雪停了,棋也没有下完。  

他们扫了雪,清了瓦,眼见天色暗下来,却仍不见里头下棋的两个人出来。  

太奇怪了。  

什么样的棋,要下大半日还分不出胜负?  

可国师没有发话,便谁也不敢上前去打扰。  

他们只能候着。  

像一尊尊石头雕出来的人般,屏住呼吸,安静等候。  

夜幕很快落了下来,变成一匹光滑的黑色缎子。  

雪已经彻底停歇。  

只余凛冬的寒风,仍然没完没了地嘶吼。  

这又是一个不见星光的夜晚。  

城郊荒野被夜色吞没,被狂风咀嚼,几乎变作巨浪滔天的海。浪声轰鸣间,有一群人悄悄地朝不夜庄靠近过去。  

他们都已经听说了。  

腊月初八过后,信陵王就要被凌迟处死。  

如今期限近在眼前,再不动,兴许便没有机会了。  

可是他们这一伙人,零零散散才聚起来,根本是乌合之众。拿主意的人,也不过只比大多数人知道的多一星半点而已。  

偏偏这一星半点,根本当不得事。  

黑暗中,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问了一句:“如若主公并未遇险,我等今夜岂不是如同送死?”  

话音刚落,立刻便有人厉声斥道:“休得丧气!”  

如果信陵王根本没有被抓,他们这样闯进去想要救人,当然同送死无异。  

可若是信陵王真的被抓了呢?  

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那狗皇帝将他凌迟处死不成?  

他们这群人,活到现在,拼的就是一口气,一个信念。是以明知前方是一条死路,他们也只能试着去闯一闯。  

但——  

不夜庄周围根本没有人。  

这地方空荡荡,冷冰冰,只有荒草丛生。  

那矗立在黑暗中的废弃庄园,看起来也普通平静极了。  

守卫都去了哪里?  

夜风里的人慢慢停下了脚步。  

他们藏在黑暗中,窃窃交谈起来。  

“狗皇帝和妖道要是真的将主公关押在里头,为什么不派人守着?”  

“偌大个园子,竟然一个人也没有看见,真是古怪!”  

“怕什么!有没有守卫,我等今夜都是要进去翻一遍的,有何分别?”听见身旁的人露出了怯意,其中一个灰衣的年轻人眯了眯眼睛道,“没听见王大哥的话吗?休得丧气!”  

被他称为王大哥的男人闻言咬紧了牙关。  

他生得一脸大胡子,身材高壮,看起来胆子很大的样子。但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,这一刻的自己有多慌乱。  

周围为什么没有守卫?  

没有人能给出明确答案。  

他也不能。  

今日由他们来,只是因为他们离得最近,而不是因为他们这群人最有本事。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,如今都远在天边,是远水救不了近火。  

他虽然已经将消息送了出去,可等到那些人赶来,只怕黄花菜也凉了。  

如今是没法子,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罢了。  

突然,他听见有人压低声音说了一句:“说起来,我们谁也没有见过主公…谁敢保证,主公就一定活着?”  

短短一句话,像石头入水,在人群里激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。  

这样的问题,人人都想过,但人人都不敢拿出来说。  

如果信陵王早便不在人世,那复国军的信念算什么?  

大胡子沉声道:“莫胡说!”  

他们没有见过,不代表旁人也没有。  

他曾有幸见过主公身边的晏先生一面,晏先生言谈之间全无异状,绝不像是久不见主公的样子。  

他比了个手势,用极低的声音道:“庄子周围不见守卫,不代表里头也没有,还是多加小心!”  

何况先一步来打探情况的兄弟分明看见了。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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